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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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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嵐的這位大表姐夫連銳是個名副其實的山窩窩裏飛出來的金鳳凰。他出身於西部山區, 小時候去上學總要翻過好幾座高山,步行兩三個小時,中午就在學校裏用土豆或者饅頭之類的糊弄一頓。但他硬是從這種艱苦惡劣的環境中殺出了一條血路, 一路高歌猛進, 在19歲那年考入全國top2的名校。

進了學校後,他的表現也極為惹眼, 積極參加學生會的競選和各種競賽活動, 很快就與同學們打成一片, 大二那年直接進入了校學生會, 並在期末獲得了去M國做交換生的資格。

畢業後, 連銳直接就進了飛揚購物中心,短短七年內就從一名最底層的員工爬上了運營總監的位置,妥妥的人生贏家,別人家的孩子。他的履歷一片輝煌, 若非風嵐道出了他的籍貫,左寧薇絕想不到這樣出色的一個人會出身如此寒微。假若他的起點更高一些,想必他的成績定然遠不止於此。

“長得好,智商高, 能力強,就是鳳凰男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極品鳳凰男, 你舅舅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啊。”這是左寧薇的真心話, 多少城市工薪階層或者小富階層的孩子都遠不如連銳。

風嵐掀起眼皮看了左寧薇一眼, 無奈地說:“我舅舅是飛揚集團的第四大股東, 手上握有飛揚集團差不多百分之十的股份。而我大表姐是舅舅唯一的孩子, 從小接受嚴苛的教育,在老一輩看來,我大表姐夫再優秀,兩人也是不大合適的,我舅舅更傾向與給我大表姐找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。”

好吧,原來傅彤葉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超級富二代,連銳再優秀,也很難在短短一二十年內靠自己個人的努力跨過兩人之間的鴻溝。現代社會雖然提倡人人平等,可實際上,階層卻是無形存在的,並未被真正的消滅,兩個人從小成長的背景差距太大,鑄就的價值觀世界觀也不同,在一起很容易產生摩擦,老一輩的顧慮也不是完全沒必要。

“那最後你舅舅他們怎麽又同意了呢?”左寧薇問道。

“我大表姐堅持啊,這世上真要較起勁兒來,有多少父母扭得過兒女,再說我大表姐夫除了出身太貧困了一些外,其他方面都是一等一的好。一開始他們夫妻倆也確實度過了一段令人艷羨的生活,他們感情最好的那會兒,我正好上高中,那時候啊,我都憧憬過以後一定要找大表姐夫這樣一個優秀、聰明又英俊體貼的男朋友。”

說完,風嵐匆匆從手機裏翻出一張老照片,遞到左寧薇面前:“你看,這是十年前他們還沒結婚時拍的照片,郎才女貌,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對。”

照片上,兩個風華正茂的年輕男女站在火紅色的楓樹旁,明明沒有任何過分親昵的舉動,但那種回眸淺笑間流露出來的溫情是騙不了人的。拍這張照片時,風嵐的大表姐身材還很苗條,皮膚白皙,明眸皓齒,抿唇淺笑間,風情十足。兩個俊男美女,美好得仿佛一副畫。

左寧薇看了半天,感嘆道:“你大表姐那時候確實好漂亮。”

風嵐沒說話,就著左寧薇的手,退出這張老照片,重新打開了一張最近半年照的相片,遞到左寧薇面前,指著照片上那兩人說:“你再看看這張。”

後面這張照片,英俊的年輕人經過歲月的洗練,洗去了年輕時的沖動與浮躁,宛如一壺封存已久的陳釀,越發醇厚誘人,散發著而立之年男人成熟男人的魅力。可歲月待傅彤葉就沒那麽溫柔了,她一身虛胖,比十年前胖了整整一圈,哪怕是最華美的衣服、最精致的妝容、最昂貴的首飾也沒辦法掩飾她臉上的疲憊和老態。

對比太明顯,也太怵目驚心,左寧薇心裏浮起些微的難受,英雄遲暮,紅顏白頭,總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。

她指著傅彤葉說道:“你表姐看起來是個很理智,也蠻有決斷的人,怎麽會將自己弄成這幅樣子?”

減肥對沒有毅力的普通人來說可能是一件難事,但依傅彤葉的身家,她可以請最優秀的營養師和減肥專家,給她制定最合適最健康的減肥計劃,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。就算不能恢覆十年前的苗條青春,但保持更健康的身材應該沒多大問題,絕不至於弄得比同齡稍微保養得好一些的女人都還糟糕的地步。

提起這個,風嵐臉上浮現出惋惜之色:“哎,我大表姐結婚幾年都沒孩子,後來去檢查才發現她有子宮內膜異位癥伴不孕,很難自然受孕,所以只好去做試管嬰兒。但做試管嬰兒也不順利,前面兩回都沒成功,直到第三次才終於成功了。前期的治療,後期的保胎,我大表姐服用了太多激素類的藥物,導致她的體重異常虛胖,根本沒辦法減下來。”

原來這裏面還有這樣的內情,左寧薇有些同情傅彤葉。原本多麽漂亮精致的一個姑娘,結果現在卻弄成了這幅樣子。

見左寧薇一臉唏噓,風嵐很快轉移開了話題:“我大表姐不喜歡別人提起她過去的長相,你以後見了她就裝作不知道吧。咱們還是來看照片,我將十年前這幅照片傳給你,兩幅照片對比一下,你看看,能不能看出什麽來!”

左寧薇收了她發過來的圖片,打開,與風嵐的手機並排放在桌上。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,搖頭說:“這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?”

風嵐指著第二張照片說:“從心理學上來說,身體的直接接觸到相距約0—45厘米之間適於雙方關系最為密切的場合,比如夫妻及情人之間。但你看我大表姐和大表姐夫之間都能再塞下一個人了。”

“或許他們那天吵架了呢。”左寧薇並不覺得單憑一張照片就能說明問題。

可風嵐不依,她指了指十年前的那張照片:“你看,這時候,他們倆連手都沒牽卻站得這麽近。而且自從我大表姐生了孩子後,每次聚會,他們倆感覺都沒以前那麽親密了。可跟我舅舅他們說吧,他們都總覺得是我大表姐想多了。”

聽到這裏,左寧薇明白了,風嵐其實是偏向於覺得她大表姐說的是真的。也許學心理學的人確實比普通人更敏感,更觀察入微吧。

“行了,我的大心理咨詢師,我已經聽你分析完了,走吧,咱們去會會你這位大表姐夫。”左寧薇已經對這位大表姐夫有一定的了解了,現在只需要看看真人即可。

“好吧,這個時候,我大表姐夫應該還在飛揚上班,我帶你過去。”風嵐拿起包包站了起來。

左寧薇連忙攔住了她:“他那麽聰明,看見你帶著我過去,萬一察覺到了什麽,提前有了防備怎麽辦?你跟我說一說你大表姐夫的習慣,我想辦法遠遠地瞅瞅他就行了。”

其實是左寧薇得想辦法跟連銳來個肢體接觸,有風嵐在一邊她想碰瓷肯定不方便,而且被風嵐看見了,她也不好解釋。

風嵐也覺得左寧薇說得有道理。她點頭說:“好吧,那我將你送到飛揚購物中心去,我大表姐夫從做運營的第一天起就有個習慣,只要沒什麽特別的事,他每天下午四點左右就會去購物中心轉一圈。哪怕是從運營部的一個無名之輩爬到了總監的位置,這種習慣仍然沒改變。”

好吧,果然每個成功的人背後都付出了不少艱辛和血汗。

到了飛揚購物中心,風嵐將車子停到了地下停車場,然後說:“我去購物中心對面的那家書吧等你,你辦完了事就過來,我再送你回去。”

左寧薇連忙搖頭:“不用了,過一會兒就下班,肯定很堵,你先回去吧,回頭我坐地鐵回去,還能節省不少時間。”

風嵐一想也是這個理,便應下將車子開走了。

左寧薇拉了拉包包的肩帶,擡起頭看著眼前這座繁華的購物中心。飛揚購物中心是一家集餐飲、購物、娛樂為一體的大型商業綜合體。在安城共有三家店,這一家是最大的,地上五層,地下一層,項目占地三萬多平方米,囊括了國內外多個知名品牌。

左寧薇只知道連銳每天出來逛一圈,但不知道他這一圈的具體路線,所以只能采取笨辦法—守株待兔。

她走進寬敞明亮的購物大廳,轉了一周後,直接去了一家蘋果機的直營店。因為這家店的位置非常好,是連接E區和F區的必經點,而且蘋果機的直營店裏永遠都不缺顧客,這裏每天都擠滿了體驗的顧客,她夾在中間一點都不顯眼。

左寧薇站在新出來的水果機前,佯裝體驗這款新機的新功能,眼睛卻不時的瞟向外面。

四點十分左右,左寧薇終於見到了連銳。

他穿著一身得體的灰色西裝,信步走來,邊走邊留意周邊的店鋪,若是有感興趣的,他會稍做停留,駐足查看幾秒。

日光燈打在他英俊充滿男人味的臉上,顯得他的臉型更加立體誘人。商場裏不少路過的年輕女性都偷偷的打量他,有個大膽的姑娘還跑上前去跟他搭訕。

但不知連銳說了什麽,那姑娘最後扁了扁嘴,不大開心地走了。

左寧薇在一旁琢磨了一會兒,擡腳跨出了蘋果機店,往蘋果機店的後面而去,繞了一圈,又回到正中央的大路上。她急匆匆地跑了出來,包包上的金屬扣子不小心崩開,哐當一聲掉在地上,滾了幾圈,最後停留在一雙皮鞋的斜前方二三十公分處。

這個距離有些尷尬,一彎腰就可能不小心碰到男人的腿,左寧薇抿住唇,向前兩步,朝連銳歉疚地笑了笑。

大多數男人遇到這種狀況,一般都會發揮紳士風度,幫女士撿起扣子。這枚扣子只有指頭那麽大,等他還回來時,兩人的手無意中輕輕一觸不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。

左寧薇的算盤打得很好,只是錯估了連銳的反應。他竟往後退了一步,稍微與左寧薇拉開距離,然後做了一個“請”的手勢。

……左寧薇想死的心都有了。她做了這麽多,都白做了。

下回再上哪兒去找這麽好的偶遇機會。而且,一次叫偶遇,接二連三的偶遇卻會顯得很刻意,對方肯定會發現她的反常,到時候她再想接近對方就難了。

許多個念頭在左寧薇腦海中滑過,她很快就收拾起亂糟糟的思緒,然後客氣有禮地沖連銳笑了笑,頭一低,彎腰拾起了扣子。

等她再站起來時,連銳已經越過她,往F區而去。

左寧薇想了想,到底不願意讓這麽一個好機會就這麽從指縫中溜走了。她加快腳步,蹬蹬蹬地跑到了連銳面前,攔住他問道:“你好,打擾一下,我想問問,你知道招商中心在哪兒嗎?”

“招商中心?”連銳偏著頭,微瞇起眼打量著她,“你是哪個公司的?”

左寧薇攥緊手指,將自己以前開工作室的計劃臨時搬了出來擋一擋:“我以前在升華珠寶做設計師,現在想出來開一個個人工作室。飛揚購物中心的人氣很旺,所以我想了解一下這邊店鋪哪裏還有剩餘以及租金大概是多少。”

連銳點頭以示明白了:“飛揚只與國內的品牌商合作,還未開與個人合作的先例。”

好吧,這是婉拒她了。左寧薇倒是不難過,這裏的店鋪租金死貴司貴了,她哪租得起。

“這樣啊?”左寧薇故作失落地垂下了眼瞼,悶悶地問,“這位先生,你是招商中心的工作人員嗎?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?”

“不是。”連銳搖頭否認了,然後食指往左側的區域一點,“招商中心在五樓的那片區域,你若不死心可以上去問問,興許會有例外。”

聞言,左寧薇臉上的愁雲立即消散,她感激地看著連銳:“那多謝這位先生了,你應該是購物中心的工作人員吧,我……我能報一下你的名字嗎?”

說完,眼巴巴地望著他,一副生怕被人拒絕的模樣。

但左寧薇實在是低估了連銳的性子,他蹙眉,不耐煩地說:“無名小卒而已,報我的名字也沒用。”

媽蛋,這人真是刀槍不入、水火不侵啊,太難搞了。左寧薇渾身解數都使出來了,可對方不接招啊。她該怎麽辦呢?

連銳見左寧薇不說話,他也沒什麽好跟這個陌生的女子多說的,遂即轉身就走。

見他要走,左寧薇將心一橫,幹脆使出了粗暴的一招。

她從包包裏掏出一個信封,然後飛快地上前,拽著連銳的胳膊,將信封往他手裏一塞:“這位先生,幫幫忙嘛!”

結果連銳的反應更是出乎左寧薇的預料,他飛快地甩開了她的手。然後將信封往她身上一丟,嚴肅地說:“女士,我們飛揚購物中心一直秉承著公平、公正、合作共贏的招商原則……”

他說什麽,左寧薇後來都沒聽清楚。

因為她被打擊得不輕。娘的,她都豁出去了,冒著得罪連銳的風險,結果卻只“看”到了一段無用的信息:連銳與傅彤葉親熱的戲碼。

傅彤葉明明說過,這兩年,連銳很少跟她親熱,怎麽還會被她看到,難道連銳真的沒出軌?

這也說不好,僅憑一次,並不能說明連銳就跟其他女人沒有關系。因為經過她那段時間在左亦揚身上的實驗,她摸索出了異能的一些規律,比如,一天只能在同一個人身上用一回,當時看到的只能是這人最近一次與人親熱的戲碼。若是最近一回的已經“看”過了,第二次又會往前逆推。

所以她這次看到的只是連銳最近一次與女人親熱時的畫面,明天,再跟他接觸,就能看到今晚他與誰親熱了,若是今晚連銳沒與任何女人親熱,則會看到他倒數第二次與誰親熱,以次往後推。這也是她當初為何能看到左亦揚的初戀原因,因為左亦揚這個口花花的家夥其實純情得很,這麽多年,真正走心交過的女朋友就那麽一個。

可惜異能只能被動觸發,完全不受她的控制,要是她能主動控制就好了,這樣就不會再做無用功了。

左寧薇遺憾地砸了咂嘴,琢磨著明天該找什麽理由跟連銳接觸。結果一擡頭,她整個人都不好了。

因為連銳掏出了一張手帕,用力地擦過她剛才所拽住的手腕,連皮膚都磨紅了,他還不罷休,好像生怕被她傳染上什麽不幹不凈的病似的。

“我每年都做體檢,很健康!”左寧薇咬牙切齒地說。

連銳斜了她一眼,將手帕折疊起來放回口袋裏,鐵青著臉走了,理也沒理左寧薇。

完了,明天想再跟他接觸恐怕比登天還難。

左寧薇悶悶地走出了購物中心,她擡頭望著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和堵塞成一堆,像烏龜一樣慢吞吞地往前挪的車輛,這個點,路上肯定堵起來了,地鐵裏也是人滿為患。她只能等晚點,人少些才走了。

左寧薇轉身往購物中心正門右側的噴泉邊走去。

噴泉前面有幾張椅子,她坐在那兒,風帶著噴泉撒出來的水珠吹過來,消散了空氣中的暑氣,涼涼地,似乎將滿心的煩躁也給撫平了。

左寧薇平靜下來,掏出手機給風嵐打了個電話。接通後,她將自己今天的這番行為改編了一下,然後故作疑惑地說:“餵,風嵐啊,你這大表姐夫是不是有什麽怪癖啊?我今天在購物中心看到一個員工不小心撞了他一下,他竟然掏出手帕將被撞的地方擦了好幾遍,力氣大得差點將衣服都扣出了一個洞。”

電話那頭的風嵐不疑有他,嘟囔著說:“難道他的潔癖更嚴重了?”

潔癖?這個消息對左寧薇而言無異於晴天霹靂,難怪今天他不幫她撿扣子呢,而且一直離她遠遠的。這個連銳本來就不大好接近,自己又得罪了他,再加上一個潔癖,用腳趾頭想也知道,下次再想跟他接觸,這難度恐怕得呈幾何系數增長。

左寧薇像是一顆被霜打的茄子,無精打采地說:“風嵐啊,你大姐夫有潔癖,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。”

電話那端,風嵐不以為意地說:“潔癖又不是什麽大毛病。我大表姐夫只是不大喜歡跟陌生人發生肢體接觸而已,這跟咱們要做的事情無關吧。”

怎麽可能無關,左寧薇是有苦難言,這時候說什麽都晚了。為自己默哀了兩秒,左寧薇郁悶地說:“既然你大表姐夫有潔癖,那他應該不會在外面亂來才是,因為依他的性子,肯定會嫌臟啊。”

風嵐翻了個白眼:“那可難說,萬一是固定情人呢。對了,寧薇啊,你今天見了我大表姐夫,今晚應該會做夢吧,我等你的好消息哦。”

想得真簡單,這會兒,左寧薇發現了說謊的弊端,說了一個謊接下來就要用無數個謊去圓,好在她當初沒將話說死。

“哎,行了,行了,我也希望這樣,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。”見從風嵐那裏得不到什麽建設性的意見,左寧薇索性掛斷了電話。

今天的行動失敗了,再想不知不覺地接觸連銳,探聽清楚他的私人情況恐怕行不通了。她只能另辟蹊徑才行,不如就由暗轉明,打著關系戶的旗號再去找他,到時候他總不能避開她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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